《桑树上的木屐》


张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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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春了,空气暖洋洋,弄堂里的少年们又聚集起来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
    他们围拢一个大大的圆圈,以猜正反手的方式分出攻守两方,熟悉的口诀朗朗响起:“乒令乓浪齐……乒令乓浪齐……齐……齐……”
    初分出的两方推举自己的头目再决攻守,朋朋和小鱼钩头抵着头,以石头剪子布三种拳式论输赢,众人齐声唱起来“兵兵世家,离开江山,输做贼,赢做王,跟你姆妈猜咚里猜……猜……猜!”
    朋朋赢得先手进攻的机会,手下喽罗们一阵欢呼,迅速消散在弄堂远处。
    暮色越来越浓,防守的小鱼钩一方严阵以待,在作为大本营的老桑树周围到处搜寻,坚壁清野,等待来犯。
    朋朋派遣的以阿毛哩哩为首的先遣部队很快被抓获,被投入“大牢”,阿毛哩哩张开双臂,一手触老桑树,一手与难友相连。难友们手手相接,组成人链,尽量向外延展,等待外面的同伴前来救助。
    小鱼钩率领的防守方则如临大敌,越来越紧张。
    弄堂深处的某个花园内,朋朋继续派出小分队,大胖头鱼向朋朋请战:“我去!”
    朋朋与他四目相对,总有些尴尬,但还是同意,他竟然说:“我掩护你。”
    朋朋和大胖头鱼各领一支队伍,从弄堂的两端发起攻击。
    朋朋率领一帮喽罗大声唱歌,吸引守军注意力。
    小鱼钩立即调兵严防这一方。
    大胖头鱼乘机出发,直冲大本营。
    老桑树下一片混乱,大胖头鱼牺牲了几个人,自己不顾一切冲上去,他肥胖的身躯带倒了几个人,最终手尖触到人链突出的一环,解放了所有的俘虏。
    胜利的一方欢呼起来。
    小鱼钩他们垂头丧气。
    朋朋和大胖头鱼带领队伍凯旋,以整齐的队伍,花哨的节奏,拍手拍脚拍屁股,返回营地。
    “啪啦啦啪,啪啦啦啪,啪啦啦啦啦啪啦啪啦啪……啪啦啦啪,啪啦啦啪,啪啦啦啦啦啪啦啪啦啪……”
    小女孩们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地聚在一旁观看,一会儿咯咯笑,一会儿尖声叫。一些家长也停住了回家的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
    弄堂口,戆百灵坐在自家屋顶上,沐浴着夕阳的光辉。
    他的左手臂上着石膏绷带,僵硬着不能动。
    待到橘色的阳光消退,他便置身于一片兰莹莹的黑暗中。
    接下来,战局起了变化,朋朋他们的进攻很不顺,手下人马纷纷落网,无所作为,围着老桑树手拉手,等待救援。
    进攻方的营地,朋朋派出最后一个小分队后,发现只剩下大胖头鱼和自己两个人了。四目相对,朋朋有些回避,但大胖头鱼好像有话要说。
    “朋朋,过几天我们要去新开湖玩,你想跟我们一道去吗?”
    朋朋感到突然,没回答。
    “戆百灵托我来邀请你,他说上次冤枉了你。”
    “冤枉什么?”
    “我也不知道……去吧,给他一个面子。”
    朋朋看着大胖头鱼,不知该说什么。“他是不是被人打了?”
    大胖头鱼不作声。“这次我来掩护你,你从隔壁弄堂潜伏过去,绕到七号,翻墙进八号。”
    朋朋点点头,立即动身往后弄堂去。
    朋朋小声喊:“给我信号!”
    朋朋走后不久,大胖头鱼便走出营地,对着敌阵唱起歌来。
    对方一看阵势,就知道有诈,小鱼钩马上分配人马分路搜寻,坚壁清野。
    西方压着一块巨大的云絮,太阳收起了耀眼的金光之后,云团立即把近乎恐怖的红色漫天喷射。
    大胖头鱼很快看见了朋朋的信号:七号里一棵小树摇晃起来。
    大胖头鱼立即发起攻击,呼啸着冲锋:“冲啊!”
    他肥大的身躯左突右奔,甩开一个又一个防守者,眼看要触及自己一方人链的尖端,打横里冲来四五个人,连拉带抱把他按翻在地,啪啪啪连拍三掌,就算俘获。
    大胖头鱼爬起来招呼同伴:“拉起手来!朋朋来救我们了!”
    同伴们立即重新组合,分开三条人链,多方延伸出去。
    小鱼钩他们一时不知防那边。他狡猾地观察大胖头鱼的眼神。
    “快防守八号花园!”小鱼钩突然明白朋朋从后边来了。
    果然,朋朋已经跃上墙头,正准备往下跳。
    不知怎么回事,朋朋有些畏高,站在那里没跳。
    被俘的同伴们高声叫喊:“朋朋,跳!快跳!”
    一直在亭子间观战的阿丽也急得大叫:“快!快跳呀!”
    朋朋看看前方,老桑树下聚满了人,树上,两只木屐乌鸦般展翅欲飞。
    他双眼一闭,跳了下来……虚虚蒙蒙的人影张开双臂向他扑来,他迎上去,左一晃,右一晃,身体轻飘飘,好像用不出力……小鱼钩向他张开双臂……大胖头鱼向他张开双臂……所有的人向他张开双臂……他瞪大眼睛,过了一个人……又过了一个,忽然,身体一软,脚一滑,直接投入了守军的怀抱。
    他听到人群发出惋惜的一叹:“欧……”
    朋朋此时微合着眼皮,脸上竟浮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大胖头鱼的声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朋朋长叹,然后大声喊叫:“再来一次!不要走!再来一次……”
    所有人一哄而散,有的责怪,有的咒骂。
    朋朋感到屈辱,感到痛惜,眼见人群散得很快,绝望站立不定,撒腿跑起来。
    他沿着弄堂回形的道路狂奔,一圈又一圈,只跑到眼睛发花,整个弄堂都旋转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脚步好像腾空了,头发像一缕轻烟向天上飞扬…… 弄堂里空无一人,老桑树好像也腾空了,树枝像他的头发一样向天上飞扬……
    他害怕这种不着边际的飘摇,骤然停住,四下已是一片静寂。
    这时,弄堂里处处响起母亲们招唤孩子吃饭的声音,呼声此伏彼起,仿佛从遥远的天边飘来:
    “吃饭喽,回来吃饭喽……”
    “阿毛哩哩,吃饭喽……”
    “小鱼钩,吃饭喽……”
    “快回来吃饭……”
    顿时,眼泪涌出他的眼眶。
   
   
    初春和煦的暖风里,新开湖畔已是一片新绿。
    朋朋跟随大胖头鱼来到此地,他们坐在草滩上,眯眼望着不远处嬉笑打闹的人们。
    大胖头鱼说:“他们要下水游泳。”
    朋朋说:“这么冷,谁敢下水?”
    “戆百灵。他今天有点神经病。”
    “如果他害我,你当心点。”朋朋说。
    “没人害你,你不要紧张。”大胖头鱼说着,眼睛怪怪地看着他:“晚上你会撒尿吗?”
    朋朋白了他一眼。
    “我常常撒尿,不过不多,一点点。”
    朋朋冷笑:“那不是撒尿……你做梦了吧?”
    “什么梦?”
    “梦见女的。”
    大胖头鱼点点头,两人沉默。
    “你翻卵皮了吗?”大胖头鱼问。
    “什么!”
    “戆百灵说我没翻卵皮,有病。”
    “你给他看了?”
    大胖头鱼点点头。他忧伤地抬眼看看远处:
    小胖头鱼、阿丽等几个少女嘻嘻哈哈地往一片小树林里跑。
    大胖头鱼赶紧追上去,喊着:“喂!等一等,不要走远!”
    留下朋朋一人,很是无聊。
    逆光下的湖里,有个人在游泳,看不清脸。
    那人向朋朋招招手,朋朋也向他招招手。
    那人划臂游来。来到近处,朋朋才看清,他是戆百灵。
    戆百灵踩着淤泥,费了好大工夫才爬上岸来,一上岸就躺在朋朋旁边。一开始他冻得浑身发抖,过了一会就好了。
    “你认识癞疤吗?”戆百灵问。
    “不认识。”
    “怎么可能,你认识洞洞眼,不认识癞疤?”
    “是不认识。”
    “你别害怕,我们人多,他不敢动手。”
    “他今天也来吗?”
    “他要我帮他介绍女朋友,说我们弄堂里出美女。”
    朋朋一听,心里发慌:“是你要我妹妹来的吗?”
    “不是,她们自己要来。”
    “我妹妹还小,事情不要弄到她头上好吗?”
    “你说她小?”戆百灵一笑,“癞疤不敢动你的,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
    “为什么?”
    “因为你认识洞洞眼。癞疤不会碰你,他碰你,洞洞眼非剥他皮不可!”戆百灵放声地笑,“癞疤是只骚货,轧女朋友就女朋友吧,喜欢摘台印!他今天要是敢碰我们一下,就把他扔进河浜里。”
    朋朋听了他的话,很不是滋味,低头不响了。
    过了一会,戆百灵说:“嗳,裤子脱下来给我看看。”
    朋朋闻言,反应激烈:“看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做男人了。”
    朋朋再也呆不下去,起身要走。戆百灵喊住他:“喂,他们来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朋朋看到小鱼钩等人用竹篙撑了一只木筏过来。
    小鱼钩丢下衣裤给戆百灵,戆百灵一边穿一边说:“好好玩吧。”他一个人往小树林那边走去。
    小鱼钩让木筏靠岸,接朋朋上来,人们对称地分坐在木筏两边的柏油桶上,竹篙一点,荡了出去。
    朋朋看见,远远地,戆百灵进了小树林。
   
   
    随意漂流的木筏上,大家都不说话,感到无比惬意。
    木筏飘过一个湾,前边不远处就是小树林。
    这时,一声非常可怕的嚎叫撕破了寂静。
    紧接着,有个人抱着头跑出小树林。
    “戆百灵!”小鱼钩叫道,他立即撑了木筏追去。
    远远的,戆百灵一边跑,一边还在嚎叫。
    朋朋突然想起阿丽,急忙叫道:“我妹妹还在里边!赶快靠边,我要上岸!”
    接近岸边,一阵劈劈啪啪的木屐声乱响,一伙野孩子溜出小树林,飞快地逃跑 。
    朋朋和小鱼钩等人面面相觑。
    木筏靠岸,朋朋跳上去,匆匆往树林方向跑。
    小鱼钩等人也放弃木筏,从岸上追赶戆百灵去了。
   
   
    朋朋跑到半道,看见大胖头鱼带领着阿丽、小胖头鱼等女孩跑出树林。
    没等朋朋开口,脸色苍白的阿丽就诘诘呱呱地说:“戆百灵被人打了!是癞疤打的!”
    朋朋不问青红皂白,劈头就骂:“小拉三!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给我死回去!”
    阿丽脸上是愤怒,小胖头鱼却哭开了:“我本来不想来的,阿丽硬要我陪她……”
   
   
    夜晚。原先放映幻灯的那个汽车间又挤满了弄堂里的青少年,屋里只点了一盏煤油灯,许多人抽烟,烟雾迷漫。
    戆百灵坐在当中,他让朋朋坐在他的身旁,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再抬头看看戆百灵那伤痕累累的脸。
    “还有谁没有报到?”小鱼钩目光来回扫视,“没有报到的赶快过来报到。”
    立即有两个坐在后排的少年挤上前来。
    小鱼钩举起一只脏兮兮的乳罩,两个少年先后用烟头在乳罩上烙了洞,算是签到。
    乳罩上已有二十几个焦黑的洞,触目惊心,这种奇怪的签到形式, 具有一种仪式的意味,制造了压抑的气氛。
    “还有谁?还有吗?”小鱼钩一遍遍喊。
    戆百灵有些不耐烦:“肯定还有几个缩货,等一会再算账,我们先开始。”
    小鱼钩把焦痕瘢瘢的乳罩挂在墙上,清清嗓子说:“大家安静,不要讲话,守好门窗,不准进来,也不准出去,听见了吗?”
    汽车间里一片沉闷的回答:“听见了!”
    戆百灵停了好长一会,开始说话:“今天找了癞疤,讲好了,国庆节早上十点钟,拉场子在曹家堰,码子不管大小,各出二十个人,打个明白。”
    说完以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事情明摆着……明摆着……对吧?用不着多说,不要多说了……”戆百灵好像不懂得怎样说话了,咕咕哝哝说不下去。
    沉默久了,有人开始窃窃私议。
    小鱼钩喊:“不要说话!”
    戆百灵突然站起来,恶狠狠地嚷:“废话少讲,有种的都站到这边来!”
    立即有六七个人站到戆百灵身旁。
    小鱼钩也赶紧站过去。他手指着下边骂:“你们怎么回事?平常老卵,今天怎么了!吃生活是吧!”
    又有三五个站上去。
    小鱼钩用手电筒挨个照射:“喂,你?还有你……”
    被照着的像着了魔似的一个个站出来依附。
    小鱼钩晃动手电筒,坐在下边的人仍将近半数,他继续骂:“咦?别他娘像小姑娘撒尿!滴滴答答!”
    下边没人动。
    戆百灵指着挨墙站立的一排十多个人:“你们这几个?”
    那排人中有人怯怯地说:“我们不是已经站在一起了吗……”
    小鱼钩一看,房间太小,那些站出来的人和没站出来的人已混成一片,便说:“好,好极了,现在还剩下那个角落……”
    他这么一说,形势果然分明,只剩下四个人没有表态,其中有大胖头鱼。
    “大胖头鱼,表态!”小鱼钩指着他大吼。
    大胖头鱼吓得发抖:“我……我……朋朋还没有表态……”
    坐在戆百灵身边的朋朋脸色刷白,不作声。
    “他到底算表态了还是没表态?”大胖头鱼盯住朋朋。
    所有人目光集中到朋朋身上。
    朋朋有些尴尬。
    戆百灵说话了,“朋朋另外有特殊任务,等一下我会单独跟他谈的。”
    “不管什么任务,先要表态!”大胖头鱼咬住不放。
    “表什么态!”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众人寻声而去,竟找不到人。
    “是的,是要表态。”小鱼钩说:“要表态,怕不怕死。”
    “对!”已经站出来的人大声支持:“表态!表态!”
    “朋朋不怕死,我也不怕死!”大胖头鱼说。
    朋朋一下子激动地站起来:“我不怕死!我早就表态了!怕死今天会来这里吗!”然后他把手指向大胖头鱼:“你表态!你这猪猡!”
    大胖头鱼没说话,拿出实际行动,站上去了。
    墙角里剩下三个人,吓得瑟瑟发抖,没人说他们,竟哭开了。
    “把他们赶出去!”
    众人发出嘲笑和咒骂声,轰走了这三个人,大门重新关上。
    戆百灵扫视剩下的人们,“现在,我们大家都是驱虎豹兵团的人了!”
    “听好了,我们的代号叫驱虎豹!”小鱼钩帮腔。“我们是野战兵团!不要命的!只要我们不怕死,人家就怕我们!”
    “这个名字是保密的,不准泄露!谁要是泄露就惩罚谁!”戆百灵说。
    “不光驱虎豹不能泄露,所有参加兵团的人,名字不好泄露,地址不好泄露,拉场子不好泄露!”小鱼钩帮腔。
    “听见了吗?”戆百灵问。
    “听见了!”众人齐声回答。
    “现在大家跟我宣誓。”戆百灵拿出一张预先写好的稿纸,右手握拳,举拳过肩。
    所有人都站得笔直,学着举拳。
    朋朋举着拳,怎么看都像电影中常见的共产党人的宣誓。
    戆百灵念:“我自愿参加大决战,生死自己负责,敌进我进,敌退我打,敌逃我追,相互帮助,不出卖朋友,永远保守机密!如有违反,愿意惩罚!”
    所有人跟着念,因为言辞过长,重复中渐渐错乱,最后几句几乎听不清说些什么。
    宣誓完毕,屋里一片寂静。
    戆百灵说:“从明天开始,大家回家准备家什,钢铁、木头都可以,但是不可以用匕首和三角刮刀。”
    “为什么?”
    “因为匕首和刮刀是凶器,公安局查到算凶器!”
    “铁棒算不算凶器?”
    “不算。”
    “切菜刀呢?”
    “切菜刀不算。”
    “为什么不算?”
    “不要多问好吧!照了办就是了!”
    众人开始散去。小鱼钩喊:“不要一道走!大家分开走……”
    于是,许多人开玩笑地学着电影里的台词:“让列宁同志先走……让列宁同志先走……”
    在人们陆陆续续离开时,朋朋注意到戆百灵眼睛对自己充满善意。两个人站到一起。
   
   
    朋朋急切地敲阿丽家的房门,他听见屋里一阵忙乱,拖了好久,阿丽才来开门。
    朋朋一眼看见,阿丽的嘴边红红的,像刚刚吃了什么血腥。“阿丽,你知道我姐姐住在哪里吗?”他问。
    阿丽说:“我怎么知道?”
    “那么癞疤家在哪里?”
    阿丽说:“不知道!我不认识癞疤!”
    “不要抵赖!”戆百灵说,“你是癞疤的女朋友!”
    “我不是!我不是,不是……”阿丽抵赖着,声音却越来越低。“谁说的?”
    “戆百灵告诉我的。”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现在只听戆百灵的,根本不相信我。”
    “告诉我,癞疤住哪条弄堂?”
    “这跟姐姐有什么关系?”
    “姐姐住在一个叫洞洞眼的人家里,癞疤是洞洞眼的小兄弟。”
    阿丽迟疑了好久,才说,“七三三弄。”
    朋朋记住了弄址,转身要走,阿丽唤住他:“找姐姐什么事?”
    朋朋迟疑着:“很大很大的事,要死人了……你不要问了。”
    “我知道,驱虎豹,是吗?”
    朋朋愣住,“谁,谁告诉你的?”
    屋子里突然传出一阵格格的笑声,小胖头鱼从床底下钻出,朋朋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只见小胖头鱼唇上涂着鲜红的口红,笑得流出了眼泪,阿丽也跟着笑,原来刚才她们是在一起偷玩口红。
    朋朋面色苍白,颤抖着对小胖头鱼说:“你哥哥是不是?是不是?”
    小胖头鱼莫名其妙。
    朋朋气急败坏:“你们都不要命啦!戆百灵知道了会打死你们的!”
    小胖头鱼闻言看了一眼阿丽,仍莫名其妙。
    阿丽阻止他:“嗳嗳嗳,没有人泄露机密,是你在泄露机密。”
    朋朋生气地:“什么,明摆着是大胖头鱼说出来的!”
    阿丽与小胖头鱼再次面面相觑,阿丽说:“好了,不要说了!”
    朋朋气急败坏:“我知道他靠不住!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没人知道,就我跟你!”阿丽低声说,一边向他使眼色。
    “那你……是谁告诉你的?”
    “我也是驱虎豹的”阿丽悄悄说。
    朋朋大吃一惊:“你……”
    “我是单独的……戆百灵要我帮他一个忙,叫我经常把癞疤的情况告诉他。”
    “你是……特务?”
    “你也是特务,我知道,我们两个都是特务。”阿丽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朋朋紧张地只会吞咽口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不要笑,不要笑……说出去我们就没命了!”
    阿丽仍在笑,一直在一边听着的小胖头鱼问她:“什么是车马炮?”
    阿丽愣一愣,差点笑出来,回答:“你不要多管闲事。”
    小胖头鱼不满地撅起嘴。
    “你会帮我们去刺探情报吗?”朋朋问阿丽。
    “帮你们?”阿丽瞅了他一眼,“我还没想好,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癞疤也托我打听戆百灵的情报。”
    这复杂的计谋把朋朋听傻了。
    “你的任务是不是去找姐姐,让她跟洞洞眼说,国庆节那天不要支持癞疤,是不是?”
    朋朋佩服阿丽,不由得连连点头。
    阿丽笑了,说:“那你今天晚上就可以跟姐姐说了。”
    朋朋诧异:“你怎么知道姐姐今天晚上回来?”
    “今天礼拜六,她每个礼拜六、礼拜二、礼拜四……每逢二四六回来!”
    “胡说!”朋朋简直没法相信:“我每天在家,一整个礼拜不见她回家一次!”
    “她是夜里回家的,天亮就离开。”阿丽说,“我每次都在这个窗口等她来。”
    朋朋顺着阿丽示意的方向,看见她的床依窗而放,枕头几乎与低矮的窗台齐平。
    朋朋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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