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在那里,是一种幻觉

孙孟晋

    无力的亮光,散落在一张苍白的脸上。冬天是播种荒芜的季节,周围的声响更是幻觉。

    记得,看那部叫《北极圈的恋人》的电影时,双足也在被子里行走。往北走,是冬天全黑的世界。亮光在那里是相约的,把曲线轻轻拉直。一天,又一天,我们不再叫那个名字。熟悉和陌生,也由温度来划分。

    再怎么怀恋萧疏的感觉,也是惘然。那个地方的日子,是一寸寸计算的。影调能呼唤,音色却是把呼唤埋藏。当我隔了很多年把Biosphere这张环境电子唱片拿出来,我意识到一寸寸的日子也断了。我木然地靠在自己的年龄上,把回忆的曲线拉直。冬天,我们错开得很光洁。你用那样的光亮把我埋葬了。

    挪威电子诗人Geir Jenssen用了一个意思为“大气层”的艺名——Biosphere,大家都以为,是因为他出生在北极圈里。谁和我说,环境音乐过时了,这样说的话,环境之父Brian Eno是爷爷了,这爷爷还活着。我少不了在冬天有这样一口呼吸,救命般的呼吸,吸上一口就去北极圈的呼吸。人在那里,被圆圈慢慢包围,直到感觉浮在空气里,我真的没听你的话,去蜷缩在你的冰层之下。

    我伸直了,像一个冰人。冰人和冰人一起去看冰,我们在地下室挂号。Geir Jenssen说忘记告诉我们什么了,冰和人的结合那样容易,我拨过无数种组合的号码,我们去看冰不是幻觉。谁会相信有一种组合,是一组大数字携着一组小数字。你看着暗色覆盖亮色,说上一句,冬眠的日子到了。

    这就是Biosphere的音乐,寻找循环之中的奥秘。他把逗号分成颗粒状的物体,每个人占去一颗,渺小就是这样成为文学的。

    如果说交流是色彩,那么黑白之间的交流最重。我们压迫着冬天,冬天才成了黑白的。北极圈里任何的移动都是深情的,我不想说素白的世界缺了什么,黑暗里的遥望只是一种倾听。这样的冬天也是花,我们等着它漫长的衰败。Biosphere交待了冰层之下的运动,我以为那是一次属于北极圈的错乱;Biosphere也交待了寒冰化开时的鸟语,我以为那是一个故事讲完前的幻觉。

    没有事故的冬天很苍白,外面的故事很快就成了一团雾。北欧人把温暖当作永不到达的站头的,飞得很远的呼叫坠落了,它又滑了一段,成为冰面上消逝的痕迹。冰是那里的宿命,人的妄想全冻在了里面。我还是分出了Biosphere的音量的大小,这是一种极度孤立的组织。它们被物化前也是生命,我一直这样妄想的。

    我喜欢你在北极圈的山丘,它们几乎一辈子都是废弃的。孩子是水在流淌时的礼物,冬天没有生育,冬天只有被包裹起来的山丘。山丘滋润了大地,大地就有了孩子。

    你的身体就是北极圈,我到达了那里。我像一条错开的影子,认定圆圈就是生命。我是你遥望的影子,我没有做声,是因为我们在两个世界里。

    冬天,把世界一分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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