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性:二十世纪诗歌艺术的流向

刘苇

    二十世纪的艺术特征从总体上来看似乎都趋向于抽象:建筑、绘画、雕塑、小说、电影、舞蹈等;诗歌也不例外。

    这在当时是一股强大的潮流。自1830年象征主义开始引发了现代主义后,整个二十世纪的艺术

    所有现代派艺术不管带什么样的标志,都能在音乐的艺术殿堂中找到其间的渊源和内在联系。这是因为,音乐在揭示人类心灵深层的感知上,其表现方式是无与伦比的。当时的艺术家们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必须彻底打破传统的固有框架。反叛,是艺术的神髓。但是,任何时代都没有二十世纪现代派的艺术家们那样,以不同方式却在共同的影响下背叛古典艺术。我们可以从那时的许多实验中找到他们超越的指向:靠向音乐。而创新与背叛,则是二十世纪艺术共同的主题。

    法国新小说派在潜对话、空间结构的自由变幻、运用和声与对位的音乐手法,都为了使小说趋近音乐效果;印象主义、野兽派、立体主义等绘画在色彩的强烈与自由上、在空间结构的多层镶嵌和随意变形上,找到了与音乐一致的流向;表现主义等抽象画派更是在一种内在上走进了音乐的境界。当代音乐的自身发展所开创的“十二半音律”’、“倒影”等手法,则在诗歌创作中得到迅速的确立与强调。甚至所有现代派艺术中呈现出的不明确指向、不可捉模的真实性、复杂的隐语和暗示、幻影中的多重象征等艺术手法都在不同程度上为了达到音乐的效果。康定斯基在《论艺术中的精神》一文中指出:“艺术家必须对思想感情有所传达,掌握外形并非目的,而要代之以符合内涵精神的形象。”我想,这所谓的“符合内涵精神的形象”,是要求艺术家不在乎外在的“逼真”,而是在一种更内在的本质上“真实”表达艺术对象的精神。

    在所有这一切的演变中,诗歌的变革更具有“超现实性”。象征派以前的任何诗歌艺术己远远不能满足现代人心复杂多变的表达需求,人们需要的是更为“深层”的艺术。在现代派诗歌中不再有整体具象、叙述逻辑,而有的则是“有意味”的断片、意象的自由更迭、隐秘直觉的多层呈现……一切都以抽象化和梦幻化的内在旋律在陈述。现代法国诗人彼埃尔。勒韦迪曾说:“诗人是潜泳者,他潜入自己思想最隐秘的深处,去寻找那些高尚的因素,当诗人的手把它们棒到阳光下的时候,它们就结晶了。”如表现主义诗歌,它砸碎了表面完整的具象,直接暴露了灵魂的私处;如超现实主义诗歌,它抛开思维平庸的轨道,沿着直觉的梦导记录下心灵颤粟的音符……这里,没有人们通常在现实世界中、在逻辑支配下所能观察到的表面现象,它们是那样支离破碎、那样突兀疯狂、那样充满魔鬼般的咒念;但却最真实地揭示人的内心,以音乐般玄妙方式直接嵌入人心世界。现代派诗歌是这世界中人心图景在语言层次上一个真实的留影。

    这一全新的艺术形式终于在T.S.艾略特手中达到了完美境界。他的杰作《四首四重奏》几乎可以和任何时代的伟大诗篇媲美。《四首四重奏》在内涵上融合了哲学笔记、人类学探幽、童年记忆、个人隐秘与独特记忆、性体验、图腾意识、对历史沉思的剪影、预言、基督教教义等内容;在形式上更是直接采用音乐奏呜曲格式,从而将现代派诗歌艺术推向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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