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悬:柔色之光

孙孟晋

    一群摇滚青年坐在我面前,没想到,距离他们有那么远。其实,和人都有那么远。

    人不会太喜欢味道变了的东西,记忆就是一些变了味的怀恋而已。世界为浅浅的印象组成,你心再宽也有收家伙的时候。我们都不了解,我们入睡的那个世界是粗还是细。

    这是一个传达美丽的小女子,她甚至没有述说孤单,只是给孤单的影子涂了一点颜色。这个人的名字属于墙上的,直到身体比思想更早褪色。

    这个时代已经压扁了大家彼此的身影,有一把吉他绕来绕去地说说道道,已经是美美的事情。然后看到热呼呼的气息在冰冷的世界里,像一只没有鞋子的玩偶。我们把自己当作玩偶,我们都懒得把这些告诉别人。

    天空也变得纤柔了,我们都掉了魂。

    大家好像约好了,浅吟低唱成了遗失的宿命。只是,我们都没有张悬过我们自己的沉落。有人喜欢歪歪斜斜的情绪,一起闭起眼睛,听她张悬的歌。很多次,我都梦想在民谣Live上突然有一场火,我不喜欢太多的这般沉溺,你是他者的水,在水中有无数只不知姓名的手臂。

    我们并不美好。

    舞蹈是死亡的双足。何时是消失的时间?这就看你如何旋转了。生命是一场旋转的死亡。

    我不无恶意地想看:美丽的旋转停下来。张悬告诉大家这叫凝滞,恐惧飞走了。

    生命的那一面打开了一条缝,有点轻微的痛楚,有点不知所以的惊慌,有点低垂的爱意,这个女人把抚摸皮肤的快感朗读了出来。这时,吉他掉进钢琴里去了。我们都有对着别人造长句的能力,偶尔停顿是为了造更长的句子。

    我喜欢变声变得很自然的人,她一定会吐很长的骨头,她也可以在喉咙里放气球。柔软的质感,在灰暗的角落有向上爬的冲动。她并不精灵,她有时候还有点没有规律的笨,但她笨得都是时候。一个很沉的时候还懂得散步的人,一个很轻的时候还懂得奔跑的人,这是笨得聪明的人的童话。

    她的歌声里是没有依靠的,但有一种并不起眼的粘性。人是没有自由的,人也是没有自由的。

    吉他是中性的,顺其自然吧,我们即使挣脱出我们的性别,也有温柔或者刚强打击而来,很多伤感经过了中性的弦。你为什么不怀疑自己误入了哪一根弦。

    体形是最好的伪装,深夜我们都偷走了很多骨头。人生来不喜欢沉重的骨架,让我们互相欣赏彼此的旋转,我们属于一群在同一时间旋转的人类。不要告诉彼此停下来的时间,把停顿也当作旋转。

    旋转是一张装满童话的床。

    她的吉他弹得并不旋转,她的声音也轻描淡写,但在这一个小时里,我意外地没有旋转。

    对面的摇滚青年也是摇滚中年,他们在说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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