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语的风暴(外六首)》

刘晓萍

词语的风暴


奥林匹斯山顶飘落的一片羽毛
在半空吹响魔笛


舟楫
当我们的世界一片漆黑
不可知之物在水中 寻找
铁锚上的翅膀


石头
炼金术士额角的一块胎记
被尖利的刻刀澄清


黑夜
冰冷的铁
在阳光的背面长成武器
并驱散雾中的灯


河流
系在村庄头顶的一条绸带
它飘着 掠过死者的屋脊


沙子
走向尘埃之前
在风的重压下
画出我们肉体的素描


海洋
他们把人的出生和死亡
与没有岸的波涛融在一起



神编织的秘密的长鞭
在他回响的远方的歌声中
制造最深的伤口


群山
茂密的夜和茂密的话语
我们的死亡和依靠
——烟从冰凉的土地上升起来


墨色之池
港口之中的港口
被一颗老樟树盘错的根碎成两截
静止的水把自己变成夜和风暴

2006-7-26

雨后梦中
我被拽着
道路曲折没有尽头
我的行李不在身边
前面横一条山谷

同行者没有名字
我熟悉他的每一根头发
挂着整个四季的水痕
我的泪从上面滴下来

一条发亮的铁轨伸入山谷
汽笛在远处鸣响
我不知道火车是远了还是近了
他的终点是否是我的终点

我站在山谷的入口处
隧道黑暗幽深

我突然感觉自己坐在火车头里
火车仿佛旋转木马在梦中蠕动

2006-7-25

梦幻曲
两条路伸向无尽处,房舍连着荒野
青灰色的寂静
埋伏在路的深处

天暗了下来
一片无来由的轰鸣抱住我
用碎片穿过我的身体

我倒悬在开裂的窗口
我所抓住的铁,古老,坚硬
越过黑夜那永恒的梦境

2006-9-9


一根丝线串起了我的骨头
没有醒来前,
我一直在寻找自己
石头和铁窜在一起,它们面目全非
我被一种光迷惑,
一路狂奔,盲了自己
此后,
我靠感觉活着,
黑夜代替了一切
2006-9-29

一串钥匙是我冰凉的骨头
坚硬的铁锁住我的骨头
我破解寒冷,那锐利的齿轮
抓住了留有缺口的月亮
铁是密码中死亡的锐角
在土星的标志下,
摧毁摇摇欲坠的哭墙
船沉没
潜藏的魔鬼一个个上岸,
拖着湿漉漉的帆,
打开他人的痛苦
2006-10-6


黎明搅浑了踩在心上的忧伤
镜子裂开了,
夜的桥头的我身体的碎片

一个葬礼反复演练
抵达我的梦的深处
逝去的时间正在变得漫长
为了向明天告别

寒冷的季节越过最高的山脊
用它坚硬的铁的意志
“呼喊最古老的丧事”

镜子的反光被深沉的夜色击退
仿佛铁的沉寂在火里四分五裂

2006-10-7

牌局
迷雾哽住出口
那不能穿越的被打乱的次序
我停滞在尚未结束也无法开始的旅程之中
上帝之手紧握命运的牌局

一列牌与魔鬼缠在一起
一列牌困在幸运之轮的交叉点上
最重要的一张牌永远无法被翻开
一种寒冷的反光在黑色的风里闪烁

我在空洞的城池中
料想一场无主之战的结局
荒凉的大地显露她长久不肯愈合的伤口
虚无的空间无法重组序列的巨轮

2006-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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