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丁的光芒照耀在富勒的身上

刘苇

    纳博科夫在《文学讲稿》中谈到简·奥斯丁小说时说,从她“那个针线筐里诞生出来的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也许,这话用在美国当代女作家凯伦·乔伊·富勒(Karen Joy Fowler)身上同样适合。她新近出版的小说,在主题与技巧上都沿袭了奥斯丁的特色,连书名都与她有关:《简·奥斯丁书友会》(The Jane Austen Book Club)。

    一如简·奥斯丁,凯伦·乔伊·富勒也是将目光投射在青春、婚姻、家庭等女性关心的问题上,时代的变迁并未使上述问题弱化,依然是当下人们关注的主调。小说讲述了旧金山的五女一男组成的一个奥斯丁读书会,他们每月相聚一次,讨论奥斯丁的一部小说。小说以此为引线将六个人的生活,他们家庭中的各种问题串连起来,其中涉及爱与背叛、孤独与彼此认同、子女与父母的冲突、友情与亲情,以及独身与离异或同性恋等问题。他们各自生活中的困境与以奥斯丁名义聚合在一起读书的安逸形成一种映照。在某种意义上,他们阅读奥斯丁小说正是出于精神上对现实逃逸的需求,甚至(在作者刻意安排下)这一系列阅读行为也促成了他们命运发生变化,使现实得以进行某种微妙的改善。现实与精神在此沟通并互为作用。

凯伦·乔伊·富勒的小说《简·奥斯丁书友会》    《简·奥斯丁书友会》一书的贡献在于将一个奥斯丁式的主题与阅读奥斯丁小说的人们的生活融合在一起,互文式的回旋与镶嵌,将当下的美国生活气息——与奥斯丁相比的地域和时代的差异——显露出来,悖论般地将镜面外的人与镜子深处的人纠合在一起,使人物内心秘密衍生出如同万花筒般的图案。

    这是一本向奥斯丁致敬的小说。在《简·奥斯丁书友会》中,富勒像奥斯丁一样,怀着对书中人物的喜爱之情,以机智的方式对他们进行善意的嘲讽——那种隐匿在细节之中的温暖的冷嘲,一种适度的讽喻,使人物频添了几多喜剧意味。那些讽喻虽暗藏着锋芒,但并不刺人,它们隐伏在文本四处,不经意跳出,令小说呈现出的平常日子带上了几许喜悦的色彩。这一要素被纳博科夫称之为“特殊笑靥”。

    小说的魅力还来自那种残片似的、灵光一闪的细节,它们是如此丰富和饶有趣味。六个人的过去与现在的生活片断与书友会活动纠缠在一起,宛如由多棱镜折射而出的影像,汇聚成一幅多彩多姿的人生画卷。虽然奥斯丁式的讽喻——宛如她魂灵的光芒从虚空中照射而下——是小说闪耀的光源之一,然而无论有无读过简·奥斯丁的小说,都不会影响到领略此书的乐趣。因为它们之间的差异如同它们的传承一样鲜明。

    如果说简·奥斯丁的小说是英国式乡村安宁的田园风光;那么凯伦·乔伊·富勒的小说则更多地具有美国游乐园式的趣味。这部小说所触及到的问题显然要比奥斯丁多样,其中人物的心态与性格也更乖谬,仿佛是时代附加在他们身上的影子——诸如女性像男人一样攀岩和跳伞;两个女同性恋者同居在一起,一方以另一方的隐私作为写作的素材;在性商店举办诗歌朗诵会或在带有游泳池的大宅里举行裸体派对等。我猜想,奥斯丁小姐要是能看见这一切,一定会晕倒,怕是用再多的嗅盐也无济于事。

    凯伦·乔伊·富勒出生于1950年2月7日的美国印地安那州的布鲁明顿。现住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戴维斯。1972年获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硕士学位。至今她创作短篇小说集两部,长篇小说四部。她一直对历史谜团、女权主义、爱情或友情怀有强烈兴趣。《萨拉·加那利》(Sarah Canary)以1872年华盛顿州为背景,讲述神秘人物加那利的令人始料未及的故事,她将种族、女权与历史问题编织其中。此书与《恋人季节》(Sweetheart Season)和《侬儿修女》(Sister Noon)被富勒统称为“旧金山秘史”。对这三部长篇,评论界肯定了她赋予书中幻想要素及深入的历史研究的特点。

    《简·奥斯丁书友会》是富勒在2004年出版的第一部涉及美国当代生活的小说。此书令富勒在美国赢得了很多赞誉,并在05年的伦敦书展上大放异彩。《华盛顿邮报》称:“……很难解释《简·奥斯丁书友会》为什么会如此奇妙。除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它的奇妙将会很快获得广泛的赞识。”然而,对于此书中文版,我甚为怀疑它会畅销,显而易见的是,一部关于读书俱乐部的书在目前的中文阅读领域只能是默然的、疏远的,哪怕它原本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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